光荣与梦想:痛失枣红战马的故事

2019-09-09 来源:四川诚谨和律师事务所 作者:刘兴昌 浏览:888


  

       1970年12月那个冬天,家乡不太寒冷,我与村里的几个青年小伙子接到了灌县武装部的入伍通知书,和我一同接到入伍通知书的还有李久明、王永祥、王经祥。

  接到通知书后,大家兴高采烈来到了武装部通知的报道地点灌县杨柳河边原县委党校领取了崭新的军装。

  12月31日清晨,我们全体新兵背着背包,胸戴大红花,在热烈的锣鼓声中,穿过夹道欢送的人群,雄赳赳气昂昂地沿着县城的幸福路,徒步行进在去火车站的道路上。

  此时此刻大家怀着对家乡、对父母、对兄妹、对亲人念念不舍的心情,坐上了一列开往北方的军列,在轰隆隆的车轮声中,离开了四季如春的故土家乡,来到了冰封北国,成为了一名保家卫国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

  今天的我们,忆想当年,那是无比的自豪、无比的荣光,我们当初都怀揣着梦想和希望,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在遥远的北国之疆度过了我们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在热火朝天的军营里,我们这些热血男儿得到了锻炼和成长,努力实现着我们的追求、梦想和希望。军营里有我们那一代青年军人的豪言壮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领袖给我们官兵最大的鼓励和精神食粮。军营里有我们的欢声笑语,也有我们的苦与乐,欢与愁……

  岁月是无情的,如今我和我的战友们都步入了老年行列,大家在祖国的东西南北各自的家乡过着各自的生活!但是我们都非常怀念过去,怀念曾经的军营生活,那里有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故事,我们的希望,我们的理想……

  (我们村同年入伍的四个年轻人:李久明、王永祥、王经祥和我。图源:作者)

  1971年3月,在宁安县新兵连集训结束后,我被分到了二营机炮连。刚下连队我就被分到了炊事班。在家里我从来没有做过饭,没想到现在竟然当上了炊事兵,每天要做一百多号人的饭!不过我没有丝毫的畏难情绪,不会就学,有老兵,有班长!当时我听说有的新兵分到炊事班还闹情绪,担心老家的乡亲们知道自己在部队当炊事员很不光彩。我完全没有这些顾虑,每天高高兴兴地在炊事班为战友们做饭,还特地穿上炊事员的大白围裙拍了一张照片寄回家里,让家乡的亲朋好友都晓得我在部队是伙夫。

  (新兵连集训结束之后,我被分在二机炮连炊事班。 图源:作者)

  有一天我正在炊事班切土豆,碰巧林殿中营长来看见了。他亲切地问我是哪里人,我说四川的,他又问我到了部队想不想家?我说想,但是既然来当兵,肩上就有责任,就要以革命工作为重。林营长说,好!小伙子说老实话,想家就是想家,不说假话,位置也摆得正,说完林营长就走了。

  第二天,班长告诉我,说连部通知让我去营部一趟。

  到了营部,才知道是营首长要找我谈话,决定把我从二机炮连调到营部当通信员。

  那个年代,部队的通讯很落后,除了电台、步话机、军号和有线电话外,大量的文书送达和命令传达要靠通讯战马。我到营部当通讯员后,通讯班长给我分配了一匹非常漂亮的高高大大的枣红色战马。

  我和战马初次见面,但这匹枣红色的战马对我这个新主人完全没有陌生感,我明显感觉到它的心情很舒畅,耳朵是直立竖起来的,耳根看起来非常有力,有时候会稍稍地摆动一下,它还不停甩动尾巴,在马槽后边跺着小碎步,它看我的眼神也特别热烈,仿佛在向我表示欢迎。看得出来,这是一匹经过良好训练的战马,我立刻就喜欢上了它!

  图源:网络

  1972年初春,我们驻防黑龙江省宁安县的1439部队,因战备需要和友邻部队换防。我们按照上级领导的要求,把营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交给来接防的兄弟部队23军67师后,就乘车移防到了鸡西市。

  到鸡西后我们营驻扎在鸡西的西山营房,营部紧挨二机炮连。部队住下后训练学习了一段时间,我们营四连、五连、六连接受了上级交给的战备公路施工任务,在林殿中营长、杨焕清教导员的带领下到了黑龙江省的木兰县。二机连在连长刘文甲、指导员赵喜恩的带领下到了大海林林业局的一个深山林场,帮助林场维修运送木材的小铁路,我和李增禄副教导员则留在鸡西营房负责留守。

  我们营部住在西山营房的一个独幢房子,营部门前有两株非常高大的杨树,到了夏天,那两株杨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特务连通讯班把天线架在那两棵高大的杨树上。

  部队执行任务走后,二机炮连的马班也留在了鸡西,我们营部的通讯战马和二机炮连的马喂养在一起。

  大部队走后,每天我除了遛训战马以外,还要负责到团部领取全营干部战士的信件、电报,书报以及上级下发的文件等。

  1972年下半年,部队执行完任务陆续回到营房开始了冬季军训。我们通讯班的战友也回到了鸡西市,开始了正常工作。我的任务仍然是负责遛训通讯班的战马,通讯班的其他战友就轮流值班,收发书信,传递讯息等工作。

  (那年,我在1439部队二营营部通信班。 图源:作者)

  黑龙江的季节比南方的季节要稍微晚一些,九月已算是金秋季节的中晚期了,在一个金色阳光的午后,又是我遛马的时间。我走出营部大门,顺着二机连营房的墙边来到了马号,心爱的枣红马早已迫不及待地等着我这个主人牵它走出马号的红砖房子。

  午后的阳光明媚,山坡上地里的苞谷和小米泛着金黄色的微笑,枣红战马走出马号,精神抖擞,阳光洒在战马身上,特别漂亮。

  我牵着心爱的战马,顺着军分区的枪械修理厂铁丝网路边,来到了西山边一个非常开阔的山坡,让我心爱的战马充分地享受着走出马号的那种自由、浪漫。

  这时候,团八二炮连和特务连的战友们也骑着他们的战马和我走到了一起!大家一起互相问好后开始了高兴地谈天说地,交谈到个人家乡怎么怎么地,也谈到了中午各自连队的午餐,我们都骑着自己心爱的战马,就像平时散步一样,那种自由自在的快乐是从来没有过的,大家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走着,谈着,笑着。

  这时候,八二炮连的一个班长,姓什么我记不得了,是一个辽宁兵,他突然高兴地提议到:“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大家来赛一下马,怎么样?”当时,战友们都很年轻气盛,有一股不服输的豪情。“来嘛,比就比,赛就赛,看谁跑得快,冲的远”。就这样,大家各人检查马鞍、脚蹬以及马提布是否拉伸,如果提布不拉伸就要磨坏马背。

  一切准备就绪后,八二炮连的班长就说:“大家注意安全,听我口令,预备冲!”每匹战马像箭一样冲出起跑线,我也不能落后,跃马扬鞭紧跟其后,大约跑到三四百米的时候,我的马突然头朝下摔翻在地,突然的意外使我从马背上跌落到六七米开外,这时我也顾不到满身的泥土灰尘,赶忙起来冲到我的爱马身边,当时马已站不起来了。看我摔倒后大伙都停止往前跑了,战友们下马后,七手八脚的帮我把马扶起来。过了一阵,我的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了几步,我一摸马的鼻梁骨渣渣的响声惊出我一身冷汗,天啦,鼻梁骨都摔碎了!还好,休息一会儿,马基本就走动了,战友们说:“赶紧送军马所。”

  当时的军马医生姓卞,也是军马所的所长,专门负责医治我们团的战马,我的老乡余云术战友当时也是军马所的。到军马所后,我把马栓到马桩上,卞医生过来一检查,又问了我当时的情况,他说:“情况比较严重,赶快输液!”处理完后,卞医生说:“小刘,你这匹马可能要报废了,治好后不适合在部队使用了。”

  听见卞军医这样说,顿时我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就蹲地上了,好一会才有力气站起来。我双手抱着枣红马的头,脸颊贴着战马,我嘴里喃喃着:我的枣红马,我的枣红马!枣红马仿佛也听懂了卞军医的话,我双手抱着它的头的时候,它看我的眼神特别温柔,眼眶里面竟然噙着泪水……

  把马安置好后,我垂头丧气地回到营部,我怀着紧张的心情推开了教导员杨焕清的办公室门,我说:“教导员,今天我出去遛马,因马失前蹄把马摔坏了。”杨教导员问:“严重吗?”我说:“有点严重,已送到军马所救治。”杨教导员当时看我很紧张难过的样子,就安慰我说:“这匹马在宁安时就失过前蹄,没关系!”教导员这句安慰话,虽然让我那等着挨批评有些紧张的心放下了,但是马号里面已看不到那曾经朝夕相处的枣红马身影,好长时间我都心里特别难受,工作也打不起精神来。

  虽然我的心里面还在为痛失枣红战马难受,但是我以为那次事故就算完结了,哪知军马所已经把二营部通讯班摔坏战马的事情汇报到团里了。

  在一次团党委会上,团长讲到:“二营部通讯员把军马摔坏,营领导为啥不汇报?”林营长听到团长点名后当时气得够呛,回来后问我:“小刘,你把马摔坏了为什么不汇报?”我低声地说:“我当天就给杨教导员讲了,教导员他是知道的。”林营长说:“是吗?那我问一下教导员。”他马上把教导员喊来了解到教导员确实知道,但他当时理解没有那么严重,教导员又说:“那匹马有失前蹄的毛病。”林营长听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说:“今后注意,本来我想给你处分的,那就算了吧,去吧,好好工作!”。

  杨教导员的一句话使我这个通信小兵免去了一个处分,对我来说很是庆幸,但是我的枣红马却要因此离开部队了,从感情上来说,这是令我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没有多久,团里宣布淘汰一批军马,我那匹失前蹄的枣红战马也在列。得到消息那天,我急急忙忙赶到军马所,老远就看见我那心爱的枣红马的身影,它将头高高仰起,似乎在寻找什么。我能明显感觉到此刻枣红马的心烦意乱,它的耳朵不停地前后摆动。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它的头,把脸贴着它,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脸颊。我从军挎包里面抓出离开营部时专门去炊事班拿的黄豆,双手捧着喂它,它不吃,眼眶里面滚动着晶莹的泪水,我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四十多年了,每当我想起这段往事,心口还隐隐作疼。

  年底,我团到逊克县军马场接回来一批年轻强壮的军马,营部派我前往北安参加接马任务,接了这批军马后,又在鸡西市恒山参加集训军马。军马队队长是王瑞堂。三个月的集训结束后,团里又分给我一匹非常漂亮高大英俊的战马。但是,我还是常常在梦里看见我的枣红马披着金色的霞光,从天边向我奔跑过来……

  1974年底,我回到了二机炮连,结束了在营首长身边工作学习的那段经历。

  作 者 简 介:

  刘兴昌,四川都江堰市(原灌县)人,一九七O年十二月入伍,原1439部队二机炮连战士、二营营部通讯员,一九七六年三月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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