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重回磨刀石(四)

2018-08-08 来源:四川诚谨和律师事务所 作者:胡孟宁 浏览:1281

  姜班长,你还好吗?谢谢你当年没有让我成为烈士。今天,我又来到了老龙头,我们演习时挖的战壕还在,这么多年舍不得扔掉的军棉袄还在家里挂着,上面还能够闻到你那几乎能呛死人的兰花烟味呢……(作为头图下小灰字)

  光荣与梦想----重回磨刀石(四)

  当我和战友终于气喘虚虚大汗淋淋的站在“老龙头”上极目东眺,猛然看见东坡下横亘着的被灌木和杂草遮掩的反坦克壕沟依然清晰可见的时候,我们差点喷血而亡!刹那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清脆的哒哒哒的轻重机枪射击声和隆隆的炮弹爆炸声。

  那一年,我们部队在“老龙头”举行了规模相当大的实弹军事演习......

  (单兵训练中。)

  实弹军事演习是在我们在磨刀石构筑的野战防御工事全部完成之后,由沈阳军区组织,演习代号“741”。演习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为老龙头阻击战;第二阶段为假设老龙头防御失守,部队退到牡丹江市里进行巷战。

  演习的规模很大,沈阳军区组织了一个干部观摩团来参观我们的演习。参演的部队不仅仅有驻防在磨刀石的我们这个步兵团,还有驻防在铁岭河的师直炮兵团,坦克部队。

  为了保证演习的成功,部队进行了三个月的演习训练。我们连队的训练科目是“步兵打坦克”和“防生化袭击”。训练场就在“老龙头”西北面的土坡地带。我们以班为单位,每个战士必须挖好隐蔽自己的单兵掩体。当配合演练的坦克轰隆隆地开过来的时候,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从单兵掩体里一跃而起,将手里的炸药包、爆破筒投掷到坦克上。

  来参加演习的坦克全是用柴油作燃料的“59式”老式坦克,和我们不是一个部队的。一开始战士们之间都有些拘谨,完全按照要求的战术要领来做。后来大家比较熟悉了,坦克兵开始“调戏”步兵了。有的坦克故意开到单兵掩体前面刹车,趴在掩体里面的步兵以为机会来了,一跃而起,迅速接近坦克准备投掷炸药包或者爆破筒。没想到坦克突然将炮塔来个360度的旋转,步兵刚卧倒,坦克又突然开车,步兵起身准备行动,坦克猛地一轰油,浓烈的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坦克一溜烟跑了,傻站在原地的步兵却成了大花脸!

  那天,我们班在“老龙头”西北面坡地的一个土坎后面进行单兵掩体挖掘作业,出现一个意外情况。在不到一米深的土层下面,散落着六七具白骨,还有一把日本指挥刀。我们猜想,这些白骨,可能是当年防守“老龙头”被苏联红军消灭在这里的日本关东军吧?虽然都是军人,但是,对这些侵略者我们不抱有任何敬意,他们的尸骨被战士们刨了一个土炕埋了。倒是那把日本指挥刀,虽然铁锈斑斑,但是钢火很好,稍微一擦就寒气逼人。班长姓姜,黑龙江省阿城兵,是个很机灵的人。他说,拿回去磨一下可以砍西瓜。谁知道消息传的很快,不知怎么的团里就知道了,不一会就被团里派来人把那把指挥刀要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情形我还记忆犹新。不是因为那把东洋刀,而是那些凌乱的白骨。我觉得日本人很多方面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很深,比如“何处黄土不埋人”、“何必马革裹尸还”的传统。侵华战争期间,被击毙的日本军人少说也有数十万之众,但是在战后,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们哪届政府在寻找什么战亡军人的遗骨这样的事情。

  (在士兵们的心目中这个地方永远都是庄严神圣的。)

  训练期间,还发生了两件令我至今都无法忘怀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在“防生化袭击”训练中“牺牲”了一头狼狗。“防生化袭击”也是我们的训练科目。那天,我们的训练内容是应对战场上敌方施放“沙林毒气”。在防毒面具旁边的小袋子里有一枝针剂,如果没有来得及戴上防毒面具突然被“沙林”毒气袭击,据说只要立即把这枝针剂注射到身上,就完全没有问题。为了说明效果,团部的一个作战参谋把一只很大的狼狗牵到连队面前,一边讲解着使用方法、作用、效果,一边演示给我们看。只见他给牵来的狼狗注射了一点点“沙林”,然后立刻注射解毒针剂。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只见那头狼狗全身颤抖着,不一会就趴在地上不能够动弹了。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惶恐。参谋却大大咧咧地说,针剂的效果肯定是很好的,只是自己用的“沙林”的剂量稍微大了一点点!

  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就这样消失了。可怜的狗狗,可恨那个漫不经心的参谋!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搞清楚,那“沙林”解毒针剂到底有没有效果。

  第二件事是姜班长在我身旁背枪走火,我险些“被烈士”了。在正式演习之前,为了确保正式演习时不出差错,连里在老龙头组织了预演。那天预演结束,班长下口令“起立、退弹”,然后收队下山。那个时候部队还没有在磨刀石镇修建营房,我们都是以班为单位借住在当地老百姓家里。我们刚刚从老龙头回到驻地,连里的集合号就吹响了,班长将我们整好队伍,我们列队前往集合地点。班长姓姜,下到步兵班当班长前,在连部当司号员。司号员是不配枪的,所以他没有养成步枪上肩即用右手大拇指挑枪带的习惯,那天他依然是斜肩着枪带习惯性地用手指去拨弄扳机,砰地一声枪响了,我排他身后,只见他的枪口还冒着一缕蓝烟,我当时就傻了,姜班长也懵圈了……

  古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当不得真的。姜班长的枪走火没有打着我,但这一有惊无险的偶然事件,却使自己成了连队议论的新闻人物。在战友们的议论过程中,大家才发现,无论是战备施工还是军事训练,我的表现都很不错,没有一般学生兵的骄气。连队同年入伍的20多个兵,我的表现还算是可圈可点。没有多久,我就被调到炊事班担任班长。部队从磨刀石转移到牡丹江市内进行巷战演习的时候,我在牡丹江市北郊一个屯子里一姓王的老乡家里为连队做饭呢。

  因为枪走火,姜班长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背了一个警告处分,年底临老兵退伍时,他满脸愁云。计划经济年代,靠档案材料用人,如果退伍时还背个处分回家,那肯定是会影响前途的。

  一天夜里,连部通讯员王黎明神秘兮兮地来把姜班长通知去了连部,不一会儿姜班长从连部回来,红光满面的脸都乐成了一朵花。他压低声音对我说:别对其他人说,支部已经研究决定把他档案里的警告处分拿掉了。

  不一会,几个阿城兵都来到了我们班,老乡凑到一块,都为姜班长的处分取掉感到高兴。大家开始撕废报纸卷兰花烟,顷刻房间里就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退伍后,一直没有见到过他,我想对他说:姜班长,你还好吗?谢谢你没有让我成为烈士。今天,我又来到了老龙头,我们演习时挖的战壕还在,这么多年舍不得扔掉的军棉袄还在家里挂着,上面还能够闻到你那几乎能呛死人的兰花烟味呢……

  (我在训练使用五六式班用机枪,一个弹仓装满是100发子弹。)

  训练折腾了三个月,部队终于在老龙头进行正式演习了!

  第一阶段是防敌人的炮火袭击。我隐蔽在构筑好的坑道里面,满山遍野埋藏着的炸药包炸得咚咚响表示敌人炮火袭击,随后是炮火延伸。接着是我们的反击。这个时候,师直炮团的一二0榴弹炮和八五加农炮弹从我们头上呼啸着飞过,落在“老龙头”东面坡地上,对敌人的进攻进行火力压制。我在坑道里,抗着一具四0火箭筒,听着满山遍野的爆炸声,非常吭奋。随着一声“反坦克小组出击”的口令,我和战友王良寿从坑道里冲了出去。我猫着腰,迅速跑到反坦克壕沟边,选择好射击的有利地形趴下,将火箭弹装填好,准备射击。这个时候,我看见火焰喷射连的战友们,用喷火枪在前面朝壕沟对面喷射,机炮连的战友们也已经把八二无后座力炮运动到发射位置。这个科目实际就是用火焰喷射器压制坦克后面冲锋的步兵,而四0火箭和八二炮是用来对付进攻的坦克。山顶战壕里战友们自动步枪和地堡里轻重机枪哒哒哒的射击声响成了一片。

  (北京天安门是我们每个中国士兵都想留下自己的英姿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第二阶段的城防演习让我们作为主力部队,实在是不应该的。因为,当时那场战争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这支步兵部队团在磨刀石的老龙头可能就打光了,根本没有机会退到牡丹江市内去打什么巷战。那个年代,虽然没有“电子战”“信息战”和“激光制导”这样的高科技战争手段,但当时我们的对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已经用“喀秋莎”、T34坦克和米格战斗机把希特勒、日本关东军打得稀里哗啦。他们是一支唯武器论的军队,从来都把重火力放在首位。而我们当时步兵的重武器装备还是朝鲜战场下来的一二0榴弹炮和八五加农炮,对空防御是“三七”高炮。在武器上双方完全处于不对称状态。

  (天上的月亮是假的,手里握着的“五四式”手枪是真的。)

  装备虽然不如人,但是,我们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非同小可。这主要表现在人的军事素养和战斗意志方面。当时我们团的主官都是经历过战场、有实战经验的军人,连级军事干部有不少是“大比武”期间的兵,军事技术和作战意志非常不错。我想,面对这样的铁血军人任何敌人仅仅是有重武器优势想轻松获得胜利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虽说根据当时的武器装备与苏联之间的巨大悬殊,若第一阶段战败,则不可能留有战士进行第二阶段的巷战。但是为了巷战演习的需要,我们部队进入牡丹江市里,老百姓很是热情。因为当时在牡丹江市内,只有军事指挥机关,没有作战部队。海林、宁安有作战部队驻防,但这样全副武装成建制地进入到市里,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当地政府把拥军慰问活动搞的热火朝天。中小学生写的慰问信,大姑娘小媳妇做的“针线包”,以及鞋垫、衬领等慰问品,大包小包的送到连队。战士们也在训练之余,为驻地的老百姓做一些扫大街、挑水劈柴之类的事情。一时间部队和老百姓的关系显得非常融洽。

  不过,这样与驻地老百姓亲密接触的情况却很快引起了部队首长的忧虑,因为部队有规定,战士不允许在驻地找对象谈恋爱,必须回到入伍前的原籍找。干部可以在原籍或者驻地找,但是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必须立即向组织报告,由团政治处向女方单位发出政审调查函。如果没有问题,经过组织审查批准之后,才有权利把爱情进行到底。当时我们营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两件很轰动的事,事情过去多少年了,我至今没有忘怀。

  一件是我们连一个排长的恋爱经历。

  这个排长很有上进心,人也很聪明,刚提干部,就在哈尔滨认识了一个姑娘。我们在牡丹江市进行城防演习的时候,姑娘从哈尔滨到连队来探望排长。我们连队的战士们都觉得那姑娘很漂亮,排长更是把她视为宝贝。

  后来团政治处按照部队的规定把政审外调函发过去,姑娘单位很快就回函了,她父亲在伪满时期当过警察。按照当时的规定,这样的情况属于家庭历史有问题,因此政审不合格。团政治处组织干事找排长谈话,简单粗暴,开口就问他是要老婆还是要军籍?排长抽了一夜的烟,姑娘也哭了一宿。天亮了,排长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走到连队指导员面前报告,说经过认真考虑,自己想清楚了,老婆和军籍都要!指导员用爱怜的眼光看着这个前途远大的部下,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让我们都觉得,排长是个男人,很有性格,我对他崇拜了好久!

  第二件事情,在我们部队当时也很轰动。我们营有一个步兵连住在牡丹江市造纸厂,连队炊事班就借用厂里职工食堂的厨房为部队做饭。造纸厂职工食堂有一个炊事员的闺女,喜欢上了那个连队炊事班的一个战士。闺女用了非常传统的求爱方式:借书还书,然后在还书的时候,书里夹上一封情书。这闺女万万没有想到,部队这个小战士是受到严格的纪律约束,根本不敢接受天上掉下林妹妹这样的甜蜜爱情。小战士通过一番考虑后就把姑娘的情书交给了连队指导员。指导员为了树立典型又将小姑娘的情书交到了营里。

  有一天,林殿中营长把全营集合在一起列队进行训练讲评。当着全营战士的面,林营长对我们这个小战士给予了公开表扬,并号召全营战士向他学习。

  而我则在牡丹江北安二队屯子里老王家读过了一段平凡、快乐的日子。我们和老王头一家相处的非常融洽。老王头有一个儿子,五个闺女。东北人在孩子排序上和我们四川的习惯不同。四川人是按照家里孩子的大小顺序不分男女往下排。东北人的习惯是男女分开排。老王头家的孩子,老大是男的,在辽宁当兵,好象是39军的。剩下五个闺女,大闺女王海燕在牡丹江市里糖酒公司工作。最小的闺女四岁左右,按照闺女排序排行老五,家里人都叫她“小五子”。

  “小五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聪明伶俐,圆圆的脸蛋,有一对滴溜溜转动的乌黑的大眼睛。像任何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小五子”也是很淘气的。只要我闲下来,她就会溜进我们住的房间,爬到我身上,吊着我脖子缠着要我讲故事。部队演习完了我们回到磨刀石后,有一年的五一节,“小五子”还死缠着她老爸老妈,把她带到我们部队的驻地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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